江陵不明白他怎么了,他明明不喜欢魏云落,那丫头小时候就坏,现在长大了越发老成古怪了,一点都不讨人喜欢。可不知为何,一听到她要给他安排通房,还要撵他出公主府,他心里就没来由地烦闷。

    想当初刚到公主府那会,他可是一刻都呆不下去,恨不能立刻就走了的。一晃七载过去,一想到要从那里离开,他反而有些无所适从了。

    冷酒一杯杯下肚,像喝进去的不是酒,而是普通的白水,江陵的意识清醒,没有任何沉醉的迹象。

    好友谢宝璋揽上他的肩,谢宝璋是谢将军府的公子,排行老二,上有兄长,下有幺弟,正合了民间的那句俗语,“大也疼,小也疼,中间夹个受气虫。”

    谢宝璋在谢家就是夹在中间受气的那个,不被谢家人重视。

    谢将军曾在沙场立过大功,被封二品卫将军,谢宝璋想像他爹一样投军从戎,靠在疆场杀敌斩将建立功勋。

    谢家人不同意,太平盛世哪那么多仗可打?家里已有一个从军的人了,小儿子和大儿子一样喜欢舞刀弄枪,就希望谢宝璋能走一条不一样的路,将他送进太学读书。

    谢宝璋不喜读书,被家人这样强行安排,颇有些郁郁不得志的意思,就经常在烟花之地流连消遣,虚度光阴,致使老大年纪,一事无成。

    他模样生得也倒还好,可没有哪家的爹娘愿意把姑娘嫁给他,颇有些越混越下流的意思了。

    江陵也不喜读书,可好歹过了秋闱,魏云落又威胁他,考不进一甲就把他从公主府撵出去。他这些年一心在学业上,倒也学有所成,有蟾宫折桂的希望。

    反观谢宝璋,秋闱考了三次都没考中,是真的不是读书的料。

    谢宝璋对江陵道:“我说兄弟,你只这么闷头喝酒有什么趣儿?你看这里这么多美人呢,你好歹也抬头看看人家,别只顾着自己灌黄汤,冷落了人家小娇娘。”

    江陵心里不痛快,这是他第一次到十香楼来,谢宝璋给他叫的姑娘多,一屋子的胭脂水粉味,熏得他难受。他怀念起魏云落身上那股淡淡的幽香来,心里更觉憋得慌。

    十香楼的姑娘顺着谢宝璋的话,吃吃地笑说道:“是啊,江公子,你看也不看咱们姐妹,是不是嫌咱们姐妹伺?候的不好啊?”

    江陵抬眼去看那说话的姑娘。

    那姑娘笑嘻嘻的,江陵醉眼朦胧,竟将她看成了魏云落的模样,喃喃地叫:“郡主?”

    谢宝璋听见,拊桌大笑:“这人,可真是醉了。”

    江陵定睛细看,才发现哪里是魏云落,不过是十香楼的寻常姑娘,一时大不自在。

    谢宝璋笑他道:“你看谁都像你的郡主美人儿,是不是怕你的郡主美人儿找来啊?”

    江陵倒希望魏云落找过来,可人家根本不在乎他跟哪个女人在一起,人家还诚心诚意地给他安排通房呢。

    “不过话又说回来,”谢宝璋贱兮兮地说:“以前的你从不来这种地方的,今儿一说你就来了,怎么,你的郡主美人儿给你气受了?”

    江陵的反常,让谢宝璋也只想得到这种可能了。

    江陵还没说话,十香楼的姑娘先不满道:“瞧谢爷说的,什么叫‘这种地方’?咱们这地方不好么?”

    “好,好极了。”谢宝璋左拥右抱,摸身边女孩子的脸道:“不好爷能天天往这地方来?爷恨不能天天住这儿呢。”

    众姑娘都笑说:“那爷就天天住这又何妨?”